起伏如海舟,精进贵有恒
每于灯下展卷或欲凝神于案牍,思绪却如惊鸟般乍起:一则消息便使我脑中之神遨游四海,一件琐事便足以让整片专注之湖骤起波澜。心驰于八荒之表,身陷于琐屑之丛,一日光阴,竟常如碎金散落于泥淖之中,难拾难收。此种起伏不定的状态,恰似一叶扁舟于惊涛之上载沉载浮,失却了那恒定致远的中流砥柱。
究其根本,内则心无定止,外则境无屏障。《大学》有言:“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我的“心舟”却常如浮萍漂泊,正因缺少这个清醒的“止”字——未在纷繁芜杂中寻得坚如磐石的核心,自然无法“定”与“静”。朱熹言读书须“敛身正坐,缓视微吟”,其要义即在主动摒除外扰,营造一方澄澈心境。而我却往往任外物如洪流般冲垮意志堤防,不设藩篱,不存戒惧,岂非自招纷扰?
古人治学立事,皆以“恒”为圭臬。曾国藩于戎马倥偬、案牍如山之际,犹能“每日楷书写日记,读史十页”,其自省道:“唯有日日耐烦劳,方有一二之长进。”这“耐烦”二字,正是恒心在世事纷繁中的坚韧化身。王阳明亦点明心法:“持志如心痛,一心在痛上,岂有工夫说闲话、管闲事?”此痛如警钟长鸣,心念聚焦如一,外物纷扰自然消遁。
为求此“恒”,我当效法先贤:一则如曾文正公“耐烦”以克琐屑,在内心辟出一片定静方寸之地;二则仿效阳明先生“持志”之痛,让精进之志如悬剑在顶,时刻警醒;三则学朱熹“敛身正坐”之法,主动于外境中筑起一道专注屏障。每日伊始,可焚香沐手,于纸上郑重写下“今日三事”,如虔诚仪式般锚定心神——以“恒”为舵,以“定”为锚,纵使八面风来,亦能稳渡迷津。
当心舟终能挣脱波谷浪尖之颠簸,我们才得以窥见自身潜能的澄澈本源。有恒心这枚定海神针,方能镇伏起伏之波涛,使思绪之海归于深邃平静。唯在此时,那被烦嚣遮蔽的明镜,终可拭去尘埃,复现清朗本色,照见我们本可抵达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