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的一天,女儿跟我说她想学开车。我说,要等你长大了才能学,在这之前,我可以当你的司机。不料女儿反问道,如果你以后死了怎么办?就没有人给我开车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女儿开始对“死亡”这个概念感到好奇,总是有意无意提起来。有趣的是,她理解的死亡就像一场游戏的结束,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作为家长,面对这种略显沉重的话题,我会选择避重就轻,一句带过。
这大概也是大部分父母的应对方式。再者,在人均预期寿命七八十岁的今天,我的人生还在半途,给女儿当个司机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不过最近身边发生的事情改变了我的看法。一位长辈,去年得知她患了重病,过年期间还在一起吃饭团聚,就在两个月前病重离开了。另一个是我的同辈,只比我大几年,几个月前的家庭聚会上,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腰腿有点疼,还没来得及看医生。结果一个月前,突然收到了她的讣告,还有那迟来的诊断结果:癌症末期。
还记得很多年前,看过李安导演的电影《Life of Pi》(《少年Pi的奇幻漂流》),里面有一句非常经典的台词“I suppose in the end, the whole of life becomes an act of letting go, but what always hurts the most is not taking a moment to say goodbye”,大概意思是“我猜人的一生到头来就是不断的放下,但往往最令人痛心的是离别前来不及好好道别”。现在越来越理解这句话的分量,只不过道理归道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学会接受离别,更无法为一段关系的结束提前做好准备。
在死亡面前,有人表现得豁达,比如最近离世的蔡澜先生,认为人生的意义就是“吃好一点,睡好一点,多玩玩,不羡慕别人,不受管束,多储蓄人生经验,死而无憾,一点也不复杂”;有人表现得进取,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努力活在当下,拒绝遗憾;有人选择向内求解,认为孤独原本是人生常态,一程山水,一个路人,一段故事,迎来送往,没有谁可以相伴一生。
我自认为是一个乐观的人,也不惧怕谈论生死。但自从有了新的家庭成员,父母也渐渐老去,我开始有一种要为别人而活的责任感。我要为父母的安享晚年而活,要为女儿的茁壮成长而活,要为妻子的不负所托而活。这种活法既不豁达,也不进取,更不通透,却给了我非常踏实的感觉。也许多年以后回想过去,会发现和她们好好相处,认真生活每一天,就是我与这个世界道别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