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
你驮着西湖的风,走过了千年。汩汩的清流,像极了你清凉而纯净的眸子。那些水波一样的笛箫声,吹皱一湖的相思之情,穿越恒古的时空,在天地间游荡,隐隐作痛。
说到云,自然是大漠旷野中的云朵变幻多姿,可遮蔽山川,折断河流,一片片漂移,一朵朵涟漪,缀着河流的疼痛,缓缓东流。瞬息间可握紧古老的河床,握紧山岚的气韵,握紧你的气息。坐看云起,坐看云散,当春风拂过,西湖的月影下星星点点的花瓣随波逐流,牵着湖水,将春光揽入心间。
踏云,与春约会,西湖垂柳,苏堤酌月,杏花微雨中,人影流连,谁的笑意在风中徜徉?采一抹阳光,将馨语浸泡在醉意里,心与心在长长的岁月中叠加。
当月色微醉之时,你已拖着长长的背影,随着清澈的湖水向江东奔流。
雨:
江南的烟雨在一支笛箫里住着,只轻轻一吹,被雨打湿的故事渲染,铺开,散落在水面上,似点点伤怀的宋曲,悄然携刻于心怀。
当年,寻访苏堤春晓的渴望,如血液一样流淌。小桥流水清风摇,乌篷船曲杏花天,老宅依稀,琴音袅袅,一柄柔软的木浆,婉转着吴娘的柔情,摇出了江南水乡的独特韵味。只恨走得勿忙,让我误了花期,误了苏堤的月夜,更无缘品味西湖婉约的静谧。每每与人说起,或是阅读他人笔下的苏堤春晓,乌镇小桥,总会闭目瑕想,千里之外的一盏烛火,就点染一幅浓墨的江南。
千百年来,西湖的魅力也许就是因了烟雨之朦胧,而北方的雨却是在一场场风沙中带着羞涩的身影怯怯的登场。春雨贵如油,偶有一场雨的降临,远处的楼宇亭阁却不会如西湖之上升起袅袅烟霞,透过绵柔的雨丝织就出的思绪虽偶尔隐于朦胧之中,却是清晰自如,浅显无梦。
自然,生活在大西北的人断然不会念起苏轼的这首《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之诗了: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白雨跳珠乱入船”一句,最为传神。云翻、雨泻、风卷、天晴,动中有静,景中有情,声情并茂中,将西湖山雨欲来和雨过天晴后的景色,由远而近地展现在你的面前。
绵绵雨丝中,再一次的回望,眸子里的晶莹,凝固在烟雨的江南,轻轻地叩响那扇陌生而熟悉的门扉……
风:
午后,大漠的风再次撕扯着门窗,继而粗鲁地掠走一日的宁静。电梯间的空隙里,不时发出呜咽之声。天地昏暗,街巷横沙,一种肆意张扬的神态淹没在乱影中,片刻的沉静后,那滴滴嗒嗒的词语,又一次带我飞行,把不可能的梦想变成可能。
都说大漠的风能刮倒大树,刮跑山川雾影,一直在想象,这肆意横行的风是否能刮回千百年前的苏堤春晓,是否能刮出“朝曦迎客艳重冈,晚雨留人入醉乡”的别样韵味呢?
暮色的风,高高撑起静美的西湖,嗅着泥土的气息,踏着长满青苔的石梯,穿越时光,看孤鸿缥缈,鹤舞山岚,揽一千年的梦境,与你靠近,靠近。
说到风,也就会想起苏轼的那首《浣溪沙·风压轻云贴水飞》:
风压轻云贴水飞,乍晴池馆燕争泥。沈郎多病不胜衣。
沙上不闻鸿雁信,竹间时听鹧鸪啼。此情惟有落花知!
此首《浣溪沙》约作于宋英宗治平三年(1066)春。相传是东坡迎春景而春情动,思念妻子,作此词以怀念之。
全词虚实结合,情中见景。在苏轼笔下,不仅“一切景语皆情语也”,足见其真情了。
想来千年前四月的雨季,是你命中多舛的日子。但是,风儿走不出世俗的尘土,唯愿雨飘过风的发际,于一角黄昏的滩头,给你漂泊的心灵一处栖息之地。
此时,风静止不动,只有屋檐的雨滴滴嗒嗒述说着一场空寂。赶路的风啊,吹来复又吹去,在雨的帘幕下,无人知晓风的梦有多么辽阔,谁又能诠释得清,风儿流动的心魄,系在堤岸上哪棵红枫之上呢?
天:
思绪尚在游历,春景,稍纵即逝,“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当天空中白云悠悠地飘过时,你会发现,北方的天很高、也很蓝,它美在一份安祥、一份宁静,美在一片湛蓝中。此时,你眼晴已经长的很高,思绪也被浸染的蔚蓝,辽阔的疆域仿佛永也走不到头一般。有风吹过原野时,就会带来无限的瑕想、无限的追忆,追忆那风吹柳浪的苏堤春梦,追忆水色一天的西湖盛景,而这一切只是海市蜃楼的幻景,相遇之美被时光翻弄的颠鸾倒凤,雄浑的马蹄声,响彻千里,驰骋成历史画卷。
假如,时光能穿越地心的帷幕,我是否可以轮回,缓缓走过那一级级石梯,在望湖楼的一角,看云翻雨泻的湖岸上,你长袍卷风的潇洒;
假如,尘世在碎石间消失,我是否可以带着一颗安静的心,种下一粒种子,施肥,浇水,看树木长高,听花儿开放。任花瓣上的露珠,洗涤你额上千年的沧桑。
可惜,这世间,没有假如。心中明白,在我周遭是辽阔而深远的世界,天高水阔,在宁静与灿烂中,充满着一种恰静和无限的诱惑。而我,却只配是一个过客。只能用欣赏和赞许的目光,握住尘缘的温度,伸出双臂,拥着大地淳厚的肌理。在风的撩逗里,在雨的淅沥中,看云天浩渺,听湖水潺潺,静静地守护,期待清芬在石缝里升腾,听那穿越千古的歌,在年轮的光影里,饮月蕴籍。
江南的春,始终芬芳四溢。一切都是欢喜的遇见,包括你,还有那首未完成的诗行。在黄昏的堤岸边,在柳荫的浪漫里,那一刻,黏着招展的风,走出奢望,我带着那册陈旧的书卷,去看你。
多好!就这么念着,听着,想着,或是狂想,或是臆念,何需顾及,那就任由自己倔犟的跋涉。
雨后的月夜,星空朦胧,当我微闭眼睛轻轻地合十,便从手心里看到了岁月丢失的光茫。(本文于2019年6月17日发布于hth官方网页入口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