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的天真
来源:hth官方网页入口论坛         作者:高骏森         时间:2025-06-26         点击量290

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我读小学四年级时,第一次听见语文老师这样介绍唐朝大诗人李白,我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笑得趴在桌子上停不下来。全班四十多名同学齐刷刷地将目光聚焦到了我的身上,老师也是一样。他们莫名其妙,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笑,且笑出这幅样子。老师问我在笑什么?我不回答,使劲忍着不让自己再笑,但没有忍住。于是,我被老师当成神经病请出教室门外,站着上完了这堂课。

我笑的原因是李白的字“太白”和他的号“青莲”。那时的我并不理解“字”和“号”是什么意思,但看见老师如此淡定地介绍一个诗人,我脑海里浮出的李白就是老师,她一本正经地在向我们夸赞她的课讲得很好,很直白,很容易听懂,但都是吹牛的,叫我们不要太信以为真。

“白”用我的家乡方言读作be,字意同普通话一样,另外还有一层意思是吹牛、说谎、侃大山,家乡话叫作“日白(ri be)”。“青莲”在我那时的理解里,是荷花的茎和叶。荷花的根生长在淤泥里,但它的茎、叶、花面向人间却很干净优美,尤其是茎,青翠碧绿,中通外直。

我觉得李白是一个很可爱、很天真的人,不虚伪,不做作,敢作敢当,他能毫无掩饰地向别人坦白自己写的文章大都是在说谎,恰恰说明他人很诚实,内心像青莲一样出淤泥而不染。

那堂课讲的是李白的《望庐山瀑布》:“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不太记得语文老师当时是怎么详细讲解的这首诗,但记得她说“香炉”指的是庐山上一只形状酷似香炉的山峰,“紫烟”指从山里升起的云雾像紫色的炊烟,“遥看”指诗人站在远处观看,“瀑布”指香炉峰顶上的积水,“挂前川”指水由山顶向山下流下来时贴在岩石上的白色线条,“飞流直下”指水快速地呈直线流下来,“三千尺”指水由山顶流向山谷的距离很长,表示庐山很高。“疑”是怀疑,“银河”指天上的河流,“落九天”指天上河流里的水落在大地上,比喻庐山顶上的积水流到了山谷里。老师说这首诗李白用了比喻和夸张两种修辞,把庐山山峰比喻为“香炉”,把云雾比喻成“紫烟”,把山顶上流下来贴在岩石上的像线条一样密密麻麻的水比喻成布匹(瀑布);把水流的速度之快夸张成飞,把水从山顶流向山谷的距离夸张有三千尺,把山顶上的积水滩夸张成天上的河流(银河),把山顶上正在流向山谷的水夸张成是天上的水流向人间。

我虽然被老师请在教室门外罚站,但听讲还是很认真。我的想象力也很丰富,加上我的家就住在山上,对雨天里洪水从山顶流向山谷的画面并不陌生,因此,老师每讲一句,我的眼前就浮现出洪水从山顶流向山谷的情景,于是,我更加相信李白的“字”和“号”是他自己取的,我的翻译也能对号入座。

下课后,同学们问我为什么笑。我回答完,他们跟着笑,说我真能想像,说我以后一定会成为像李白一样吹牛的诗人。下午放学,几个男同学拉着我来到一户人家的高高院子围墙上,掏出“小鸡”对着下面撒尿,恰好下面的农田里有狼烟在袅袅。同学们说,李白果然是骗子,这烟雾明明是灰黑色的,怎么会是紫色。他们问我,他们撒的尿像不像瀑布,长度够不够三千尺。

那时的我们都还是儿童,没有一个超过十二岁,童心天真无邪,因为李白的字与号和他的《望庐山瀑布》在老师的讲解里加上我丰富的想象力,后被同学们演绎后,全班同学都能滚瓜烂熟后地背诵这首诗,李白的天真形象也从此定格在了我的心里。

《望庐山瀑布》不是我读到李白的第一首诗。和所有中国人一样,读到他的第一首诗是《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读到这首诗的具体时间已经模糊了,但能肯定不是上学前,就是小学一年级。那时我已经知道此诗的作者叫李白,但不知道他有“字”和“号”,因此,他也还没在我印象里成为“天真的诗人”。

这首《静夜思》家喻户晓,应该是中国现代异乡人最早的望月思乡之诗。但直到我长大后才知道,这首家喻户晓的小诗不是李白的原作,而是在明朝被人做了小小改动,且是在宋朝版本上改动的。宋朝的版本叫“床前看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至于李白真正的原诗是什么,已无从考证。但从明宋两个版本对照,我认为宋朝的版本更接近原作,明朝的版本更具有古诗歌的音律之美。

至于历来被学者争议的“床”,我认为完全没必要,说它是睡觉的“床”很合理,说它是通假字“窗”也很合理。很多人说“床前明月光”难以理解,因为床在屋内,且关着门,月亮在外面的天上,关着门睡在床上怎么可能看得见月亮?说这话的人估计从来没有在农村住过瓦房或是茅草屋,他的卧室肯定没有窗户,还有他根本就不懂诗。我小时候的家在山上,是土坯瓦房,瓦片是乌黑的,不要说夜晚,就是白天,屋内的光线也很阴暗,为了能让屋内见到一些亮光,主人会在每间屋的屋顶中央安装一到两块玻璃瓦,在我家乡称此瓦为罩瓦。每当皓月当空,我睡在床上,月亮的清辉便从窗外和屋顶上透过玻璃瓦洒进屋子,落在被子上和床下面的地上,明亮亮的一小片,真像是铺了一层白白的霜。

我老家的卧室窗户正对着一座山,山与卧室的中间是农田,有月亮时,我站在床前望向窗外,能清晰地望见山顶上的月亮,也能望见农田里白白的月辉,睡在床上只要轻轻一抬头,就能看见山尖上的月亮和农田里的月辉,特别是月亮从屋顶上透过玻璃瓦将清辉洒进来,被子上就披上了月辉,我抬起头望玻璃瓦,不仅能看见月亮,也能看见后面的山坡(玻璃瓦是长方形,比乌瓦要长)。现在,我住在杭州市钱塘区一农村农民房四楼的一间屋里,房间有两个窗户,一个南窗,一个西窗,只要天上有月,我睡在床上,一扭头就能看见南窗外面天上的月亮。我睡觉从不拉窗帘,也不关窗户,如果是皓月当空,月辉会从窗外面进来,洒在被子上和床下的地上,一片银白。西窗是我头枕的位置,窗外是田园和青山,我若将头调换到东面,仰着面就能看见窗外的田园与青山,也能看见月亮。

宋朝版本的“床前看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无论是诗的内涵,还是诗人的情感,都合情合理,且李白生活在唐朝,且羁旅在异乡,唐朝的百姓住的房屋不是现代人的高楼大厦,也不是同皇宫一样金碧辉煌,大多是简陋的柴房或瓦房。凡是住过瓦房的人,于《静夜思》这首诗,无论是宋朝版本,还是明朝版本,都不会产生怀疑。况且,李白写这首诗并没有交代背景,说是睡在床上看的月亮,还是站在床前或坐在床上看的月亮。如果有人硬是怀疑睡在床上不可能看见月亮,那么站着或坐在床上总能看见吧(卧室的房间一般是有窗户的)。举头并不一定是高高的抬头,可以是轻轻的一抬头,也可以是轻轻的一扭头。如果仍不相信,那么,我建议你在一个皓月当空的日子找一间视野辽阔,窗户临山或临河的旅店住一宿,亲身体验床前和窗前到底有没有明月光,举头(抬头)到底能不能看见明月。

文学首先来源于生活,然后才高于生活。我们分析一首诗或一篇文章,必须要结合作者的写作时间,写作地点,结合当时的社会环境和时代背景综合分析,才可能全面地、准确地理解出作者写此诗作此文的真情实感和作品的真正意思,而不是根据自己的情况武断、狭隘地批判。此诗人人都说宋朝版本更符合李白的原作,但明朝版本做小小更改后,更具有流传性,理由是,除了更改后朗读起来更具有古诗歌的音律之美,还有就是考虑到了那些一直生活在深闺里的人的眼界短浅与思想狭隘——对“举头望山月”的疑惑。虽然此诗更改了两处,但一点儿都没有曲解作品原意,这是一个真正的伟大编者。

《静夜思》这首小诗,李白的天真便是他内心的纯朴。他当时看见了什么,想到了什么,便有感而发写下了什么,毫无技巧,毫无掩饰,毫不做作,吻合了他自传长诗里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他的情是真情,感是实感。他的真情实感是千百年来所有中国离乡游子对故乡的一片赤诚。赤城最能代表的人群是儿童,儿童都有一颗天真烂漫的心。李白是浪漫主义伟大诗人,诗人的心纯粹无暇,眼睛里揉不进一粒沙子。李白的天真就是儿童的天真,他的天真如阳光和月光一样清澈透亮,光明磊落。

李白又号“谪仙人”,这也是当时的语文老师说的。我不理解什么叫谪仙人,尤其不理解“谪”是什么意思,于是问老师。老师说谪就是一个人犯错误了,领导要处罚他,将他的职位降低后,从他原来工作的地方派到另一个环境很不好的地方去工作。老师说,李白本是天上的神仙太白金星,因犯了错误,被玉皇大帝降职后,贬到人间当凡人,李白就自称“谪仙人”,并写诗。他的诗写得太好了,无人能比,于是被后人称作“诗仙”。老师说完我又笑了起来。老师问我笑什么?我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仙,李白自称神仙下凡,实在太可爱,太天真。

长大后,我才知道“谪仙人”确实是李白给自己取的号,但这个号并不是李白的原创,是贺知章看过李白的诗后惊叹他奇特诡异的想象力,说非其他诗人能比,脱口而出的。李白很享受这三个字,便毫不客气地引用了。

史书上说被贺知章称李白是“谪仙人”是看了他写的《蜀道难》和《乌栖曲》两首诗。《蜀道难》我们很熟悉,但能背下来的人不多,《乌栖曲》知名度不高,甚至很少有人听过,且这两首诗都不是唐朝兴盛和推崇的格律诗,而是古风乐府。古风乐府诗不讲究格律及对仗,形式自由、洒脱、活泼,这很符合李白“诗仙”的个性,但不符合他所生活的那个正统文学时代。

李白自称“谪仙人”,自然有百分之百的自信在诗人群里能稳坐头等座椅。然而在整个大唐时代,这把头等座椅他始终没有坐上,稳坐头等座椅的诗人是王维。这于自诩“谪仙人”的李白怎么能服气呢,但不服气也没有办法,更不能怪王维——这把头等座椅不是王维自己坐上去的,是朝廷里的文官一致评选出来推王维坐上去的。

李白不是小气的男人,更不是记仇的男人,但是一个傲气的男人。男人必须要有男人的气魄,要相信自己“天生我材必有用”。在李白眼里,王维的诗山青水秀,缺了男人骨子里的阳刚,思想里满是佛系,但又不离开朝廷,这与自己不是同一路人。

王维自然也很懂得李白,知道他怎么看待他王维。但王维生性温和宁静,一生隐在朝,心在野,早看透了人性的真善美与假恶丑,心智比李白要稳重成熟,因此,面对与自己观点不一致的人,无论此人的心性是善是恶,他一律不做解释,也不争论,因为他知道解释与争论不会有结果,只会恶化二人之间的矛盾。

王维向往山水田园布衣生活,但理性告诉他绝对不能辞官归隐过布衣生活,否则很快就会活不下去。据说他很看不起嵇康、陶渊明对生活的选择,他有一首《山中示弟》的诗,其中两句叫“莫学嵇康懒,且安原宪贫”。由此能看出,王维是用出世的思想过入世的人生,李白是用入世的思想过出世的人生,且要用出世的哲学实现入世的政治抱负,真真正正是一名天真的诗人。

有许多作者写文章说王维与李白永无交集是因为玉真公主这个女人而结下的情仇。这简直是无稽之谈,让他俩的共同偶像兼好友孟浩然情何以堪?王维与李白首次见到玉真公主的时间相差十年,甚至更长。王维的感情坦坦荡荡,从来没有动过心思要娶玉真公主为妻,也没有把她当成红颜知己。

李白与王维都是唐朝的文人君子,只是一个人信佛,一个人崇道,信仰不同,对文学的认知、政治的见解也都不一样,因此,没有共同的个性和言语,且文人相轻,王维是被朝廷赐名的“天下文宗”,李白是自诩“谪仙人”,这两个诗人都是当时文坛上的“头号人物”,怎么可能成为朋友呢?且王维性格温和宁静,对与自己意见相左的人,不管他是谁,都不会做辩解,“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王维《送别》),李白性情天真狂放,桀骜不羁,对不入自己眼的人,不管他是谁,都不会搭理,因为自己是谪仙人,不能丢掉仙气(风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李白《南陵别儿童入京》)。杜甫也有诗作证他俩都是当时文坛上的“头号人物”,给王维的是“不见高人王右丞,蓝田丘壑漫寒藤。最传秀句寰区满,未绝风流相国能。”(《解闷之八》);给李白的是“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饮中八仙歌》)。由此,后人看不见“诗佛”与“诗仙”有任何交集并不奇怪。

李白自诩“谪仙人”“酒中仙”,他这份狂傲、自大不代表除了他李白,谁人都不及他,谁人他都瞧不起。恰恰相反,李白很温暖,很谦逊,很自负,面对他欣赏、喜欢的人,天真无邪的个性便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人脉广泛,朋友众多,且这些朋友不论身份与地位,上到朝廷官员,下到草民百姓,比如给他取绰号“谪仙人”的朝廷大官贺知章,比如民间著名诗人孟浩然,比如宣城老百姓汪伦,都是他的知己和朋友,李白都有给他们写诗,诗句款款深情,敦厚温暖,尤其是于孟浩然,简直把他当成偶像崇拜,让我想起张爱玲见到胡兰成的“低到尘埃里”。

以下三首诗是李白分别写给贺知章、孟浩然、汪伦的,从诗句里,我们能看出李白的狂慢、桀骜、不羁、自大性格里的率直、厚实、温暖和天真。

四明有狂客,风流贺季真。长安一相见,呼我谪仙人。

昔好杯中物,翻为松下尘。金龟换酒处,却忆泪沾巾。——《对酒忆贺监(贺知章)》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赠孟浩然》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赠汪伦》

李白确实是谪仙人,他性格里的天真,浪漫诗人气息是与生俱有的,不是受大唐诗歌氛围感染后天生成的。史书上记载,王维与李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农历生日是正月十六,对应的公历是2月28日。研究王维和李白的专家学者们尽管争议很大,尤其是对王维,连生年都准确不了,不要说生月和生日了。我也不认同王维与李白是同年生,但还是愿意接受这种说法,因为我的农历生日与公历生日也是这一天,他俩身上的许多性格我也具有,尤其是李白的天真浪漫和对朋友的真心,王维的孤独宁静和用出世的心态过入世的生活。正月生人本来就具有诗人气质,浪漫主义诗祖屈原、现实主义诗人杜甫也都生于正月。西方的星座诞生后,2月28日这一天是双鱼座,这个星座出生的人大多具有诗人气质,尤其是男人,中唐诗人白居易也生于2月28日(正月二十日)。

王维其实也很豪迈侠气,天真浪漫,他早期为了实现政治理想写过不少边塞诗,侠气与豪迈不逊于李白、高适、岑参,《少年行之二》“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让人想到的王维是一个持剑的英姿勃发美少年。王维性格里的温和宁静,诗歌里的山水宁静除了先天具有和后天信佛形成的外,关键是他入仕太早,长久与朝廷里的人打交道,政治上的阴暗、阴险,肮脏让他看得太透了,他是维摩诘,是诗人,他非常清楚自己该成为哪类人,只是现实过于残忍,由不得他随心所愿,于是,他选择了半官半隐,“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的佛系心态。

李白身上的豪爽侠气、天真浪漫性格之所以没有泯灭,是因为他的人生经历与王维完全不一样,特别是童年、少年和青年。一个人性格的改变是在年轻前所受到的环境影响。王维出生、成长于名门望族,母亲是虔诚的佛教徒,影响他宁静的性格极深,二十岁入朝廷,便冠盖满京华。李白出生于富商之家,没什么社会背景,读书、习武、写诗、崇道,都是我行我素,自由自在,直到42岁才入朝,但很快就辞职恢复了自由人,这便是两位同岁、同星座的大诗人因成长环境最大的不同导致性格完全迥异的主要原因。

文友及常读我作品的读者都知道,中国古代诗人群里,我最喜欢的诗人是王维,他们可能也因此认为王维的诗歌成就与地位在我的眼睛和心里最高,像李白自称“谪仙人”一样无人能敌。这种认为是误解。我喜欢王维除了认可他的诗好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对一个人在经历了大风大浪后,如何活完接下去的一生做出的大彻大悟选择并成功实现让我太向往。现实中不止我一个人,相信许多人都向往能过上像王维一样的生活——在职场与理想之间游刃有余地穿梭。

撇开王维对生活的选择,只单纯聊诗,聊中国文人印象里的文学,王维确实排不了第一。在外国,诗与宗教密不可分,在中国,诗也与宗教密不可分,单看“诗”字偏旁,左右结构,由“言”“寺”组成,很明显,是说诗的诞生是在寺庙里。说到寺庙,我们想到的是佛教、基督教、天主教等宗教,很少有人会想起道教,而中国的正统宗教恰好是道教。

诗是中国人最早的语言艺术和最早形成的文学体裁,中国诗的原始声音是道人说的话。“道”没有统一形态,随万物变化而变化,道高一丈,典型的天真派。

李白是崇尚道教的诗人,因此,他的诗大多具有“仙风道骨”的诡异色彩,充满着浓郁的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尤其是古风。中国人无论男女,骨子里与生俱来就有浪漫,但都含蓄,喜欢以抒情隐喻的形式来告诉对方,于是,有了温柔在诵(诗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于是,中国诗诞生了,弥补了没有发展起来的本土宗教,成了一座纸上教堂,决定了中国人的精神气质和命运。这股经风跟随河流从西周初年源远流长,雅颂着向前,吹到唐朝被正在修道的李白沐浴了,体内的“仙气”更加飘逸起来。飘逸能使肉体愉悦,更能使精神愉悦。这种愉悦的醉态能使观看的人毛孔迅速扩张,情不自禁地意淫。

文学即人学,它存于人世除了告诉我们什么是宇宙,什么是社会,什么是生活,什么是真相之外,更多的是告诉我们人生苦短,活着要想办法快乐。我们喜欢读李白的诗,喜欢李白这个人,正是因为在苦短的人生里读了他的诗后精神上迅速地获得了快乐,“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哪怕“人生在世不称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明日散发弄扁舟。我们在王维的诗歌里体会不到快乐是因为无法做到像王维那样对欲望彻底放下,也无法做到像李白一样对欲望拿得起放得下。

红尘中,能彻底放下的人,他们悟透了“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王维《酌酒与裴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们是一叶青莲,“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李白《早发白帝城》)他们性格尽管各异,但性情都纯良天真,面对现实,都能做到欲求超脱非超脱,难得糊涂不糊涂。(本文于2025年6月13日发布于hth官方网页入口论坛


相关文章